朝山雾行

【钟空】《神明坠落之时》

《神明坠落之时》

*钟离x空only

*一个自由心证的现代paro

 

1.

材料一：《神明坠落之时》简要介绍（部分）

《神明坠落之时》创作于“七神执政”年代，距今已有数千年，其作者不详，有传言道是由属于当时七国之一的蒙德，有着“白垩之子”称号的炼金术士阿贝多所作，但他本人否认了这一点，真实作者还在考证中。

《神明坠落之时》所描绘的是“七神”之一的岩神摩拉克斯陨落的场景，整体画面以黑金色调为主，占据画面中心的便是摩拉克斯的神体——一条身长千尺的巨龙，传说中的岩神有着改变身形的能力，祂所能化作的形体不可计数，龙身则是祂最常幻化的一种，也是在数千年间璃月的传统祭司仪式“请仙典仪”中现身的一种。值得一提的是，岩王帝君的这一仙体与蒙德传说中的“东风之龙”特瓦林是必须区分开的，前者所展现的是传统东方巨龙的形象，即身体细长，与如今的蛇类形态相似；而后者在史料中则是以西方龙的形象所存在的。在画面中巨龙的双眼紧闭，神态安详，盘旋于黄金屋（作者注：古代的货币铸造机关）的正殿中，与同样黑金相间的背景相映成趣，显得高贵凛然、不可侵犯。而在画面的下方位置则有一位金发的少年背对而立，呈现对仙祖法蜕（作者注：对神明遗体的敬称）的瞻仰之相。

作为留传千年的名画，《神明坠落之时》给人们带来无尽的震撼之余，也带来了许多的疑问，其疑点主要总结于其命名与其配角身份两点之上。

其一，《神明坠落之时》的命名。这里不得不提到，当世所广泛的认同的《神明坠落之时》仅是一幅画作，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它则是作为组画之一流传于世。组画的另一幅画作，即如今的《岩神遇刺》所描绘的正是璃月最后一次“请仙典仪”中，岩神从天空中陨落的场景。在“组画说”中认为，《神明坠落之时》是这两幅画作的共同名字，因其画作所描绘的事件拥有明显的先后关系，且更切合名字的含义。但由于这两幅画作虽创作于同一时间，但作者的绘画风格存在明显区别，如《岩神遇刺》的观礼人员与《神明》的金发少年，绘画精细度存在十分明显的区别，前者多作模糊化处理，仅能使观众看出其惊恐的神态；而后者虽仅仅是一个背影，但对少年的衣着的绘画却极其精巧，最精细处甚至能看到发丝，其上色方法也存在差异，所以专家一般认为这两幅画是由不同的作者创作。但是，即使如此，世人多有对《神明》的命名表达疑惑，认为它的内容不切题意，对此，当代著名艺术家、诗人温迪有独到的看法。“璃月人对岩王帝君的情感不仅仅是信仰一位神明，就如同‘璃月七星’的命名一般，他们将帝君当作星体一般的存在——虽距离遥远，但仍是可以仰望其存在的，那么这样来说，用‘坠落’才合适不过了。”他表示，“但不要只把他们当作高高在上的神祗，或许他们自己更想成为一个凡人也不一定呢。这位画家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欸嘿。”

其二，画中少年的身份。对于这个问题，学术界的争议一般不十分大，由少年的武器、穿衣风格，可以认出他的旅者身份，结合同一时间的《蒙德历史事件纪年表》与《璃月历史考》，我们可以发现，这位旅者应当就是当时颇负盛名的异界旅行者（其真实姓名不可考）。在蒙德被授予“荣誉骑士”之后，旅行者到达了璃月，但他到璃月所为何事，又缘何出现在了保存着仙祖法蜕的黄金屋中，仍是原因不明，在传说中，旅行者因异国者的身份，在围观请仙典仪后被怀疑是刺杀岩神的凶手，但后来他又和民间人士共同完成了送仙的仪式，且被“七星”所承认，所以现在一般认为旅行者“岩神遇刺”事件中，更多的是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同时是对岩神存在善意的。但在关于这位旅行者的谜团实在太多、其存在的真实度也不明的情况下，此问题暂且压下不提。

除了高超的绘画水平以外，《神明坠落之时》也因“凡人见证历史”的特殊性在美术史中占有了独特的地位。在之后的文艺作品中，也有不少创作者针对画作中的两位主人公进行了不少相关的联想，其中在世间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以画中主角为主人公所创作的爱情故事《浮生浮世》，虽然作者声明内容为原创，该作亦不具有历史考据意义，但由于其剧情丰富、语言流畅，而广受人民的喜爱。

如今，《神明坠落之时》被保存在璃月国立美术馆中，在每年的六月、十二月公开展出。

 

2.

材料二：《浮生浮世》与《神明坠落之时》的内在联系与考证一说（部分）

《浮生浮世》的创作与《神明坠落之时》处于同一时期，现在普遍认为前者是在后者的基础上创作而成。在内容上，两者拥有共同的内容重点，即使进行叙述形式不同。学界一般认为两者的创作时间前后不超过二十年，虽然如今并没有可靠的史料记载其具体的创作年份。······

作为一部小说，《浮生浮世》在文学上拥有其特殊的意义。其特殊性主要在于以下几点。

• 体现了神明与凡人关系的多样性

一般认为的神明与凡人的关系是普遍存在的“供奉-庇佑”的双向联系，神明由凡人的信仰力中获取力量，并对信仰自己的民众进行庇护；而凡人信仰神明，以传承的方式向神明提供不间断的信仰力，并祈求以信仰换取保护。从现代的角度来看，神明和凡人更像是处于共生关系，即使存在身份的差异，但从根本上，神明和凡人处于平等合作的秤杆两端，这就决定了凡人想要改变情感方面尊卑的可能性；而以“七执政”所代表的神明是具有凡人的“人性”的，这更是促进了民众情感态度的转变。

在已出土的“七天神像-岩”系列雕塑中，岩神为上身赤裸、头戴兜帽的青年男子形象；而旅行者的性别一直以来均有争议，在不同的版本中性别不一，甚至也曾以双性的形象出现。而在《浮生浮世》与《神明坠落之时》中，旅行者均为金色长发的人类少年，这也成为了之后所常见的、被广泛认可的版本。

在《浮生浮世》中，岩神摩拉克斯与旅行者相识于璃月建成之前，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对彼此的印象都颇为深刻，之后岩神建立璃月的过程也不乏旅行者的建议与帮助，甚至在建城后的一段时间，他与岩神一起受到了璃月人的供奉，又之后因旅行者再度启程远游，长时间不露面而使人们淡忘了这璃月的第二位主人。但在旅行者重回璃月之后，这对神仙眷侣只共同度过了一段并不十分漫长的时光，就由于岩神的遇刺而生死相隔，旅行者在找出了凶手、为岩神举办了最后的送仙仪式后，黯然离开了伤心之地。

即使后世对《浮生浮世》的具体定位依旧存在着极大的争论，但无可厚非的是，爱情因素始终占据着书中最主要的地位。而旅行者来自异世，年岁以千万论却并非神明的特殊性，被如今认为是远古人民渴望贴近神明的具体投影，但并非是一贯祭祀活动中的上下从属，旅行者与岩神摩拉克斯建立起了更为亲密的关系，也象征着人们对于神明的情感由敬畏发展到了敬重热爱，体现了对岩神所代表的尘世七执政的深刻情感，这种情感是超脱了凡人对神明的，更是凡人对神明人性的追求和肯定。

在后世所作的《浮生浮世续作·辞行》中，则续写了《浮生浮世》的故事，将岩神的陨落改作了祂为了摆脱执政身份的自导自演，祂化名之后与旅行者隐于尘世的故事。这同样是后世最受欢迎的系列衍生作品之一。

• 作为文学作品在历史学上的帮助

由于《浮生浮世》所描绘的主要场景是古时璃月，因此，书中所描绘的璃月风土人情、建筑服饰等，均有较好的考据作用。

······璃月重诚信，商业高度发达，人民安居乐业，为早期的世界金融中心；又由于海港众多，对外贸易十分频繁，呈现的是不同于海岛国家稻妻闭关锁国的开放之态。璃月水产丰富，盛产稻米，菜系又分为“璃菜”和“月菜”两种，两者分别以“山珍”和“海味”作为料理代表，共同谱写了璃月丰富的美食文化。

从书中我们还可以了解到，璃月的建筑多为木制，以红色为主色调，建筑为多层，在高层之间又设置长廊相连接，甚至有“空中商业街”的奇妙景象。总的来说，古时璃月的建筑风格与如今的璃月相似度高，但书中所描绘的群玉阁由于被毁较早，少有史料记录，本书也便成为了对群玉阁描写最为全面的文字资料，证明了这一华丽的“空中楼阁”并不完全来源于想象。

初时的学者往往否定了《浮生浮世》在这方面的历史意义，认为其所描绘的璃月场景多基于融合与想象，但在之后出土的《璃月旅游指南》论证了《浮生浮世》的场景真实性。而这一论证的成功，也为确定天衡山出土的岩神像的身份奠定了基础。

• 对人物内核的补充说明

本书对岩神摩拉克斯、旅行者，甚至一众出现的尘世七执政、仙人等的形象刻画均十分出色。尤其是对摩拉克斯的描写，具体分为了魔神战争-璃月建城的“战神”时期，与璃月建城之后的“岩王帝君”时期，在这两个时期中，摩拉克斯的主要性格特点因所处时代背景而具有不同的特点。在“战神”时期的摩拉克斯更为桀骜、意气风发，由祂在“七天神像-岩”上的坐姿可见一斑；而“岩王帝君”时期，亦或者说是“岩王爷”时期，祂的性格则更为平和亲切。这两个时期所产生的性格碰撞，也正是岩神人性萌发的过程，即“神人同性”，而《浮生浮世》是第一部描绘其具体变化过程的文学作品，即使它将岩神性格变化的主要原因归结在旅行者的身上，但依旧极具开拓意义。

近代曾有盛行过“无情论”的观点，其主张为神明无心无情，执掌绝对的公平。这一观点认为，成为神明的要点便是抛弃所有人类的情感，达到心灵的纯洁。但可惜的是，所有出土的史料均证明，神明在拥有无上力量的同时，也拥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最能体现这一点的便是后世对于雷电将军与风神巴巴托斯的生平考证。这一观点过分夸大了神明的力量，所追求的是想象中的完美，这显然是极不合情理的。

现代所讨论最多的便是神明的“人性”与“神性”配比问题，在这方面，来自璃月大学的钟离教授的《岩神性格剖析——浅谈“人性”与“神性”》是目前关于这方面最权威的报告。在报告中，钟离先生将岩神“神性”的代表归结于战神时期，而将“人性”与“神性”的融合体现在了建立璃月后的时期，是目前被广泛认可划分版本，且本报告中对于“人性”与“神性”的定位也值得一观。

更值得一提的是，《浮生浮世》是现如今对旅行者的性格刻画最为饱满丰满的文学作品。由于真正记录旅行者的史料不多，多数语焉不详，以第三者的语录进行性格体现居多，其中的代表为《西风骑士团工作报告》，这对后世对旅行者的生平研究造成了极大的困难。而在《浮生浮世》诞生之后，文学家对旅行者的刻画便多以此为蓝本，即一个性格温和坚毅的英雄少年形象。虽然对旅行者的考据仍在不断探索中，但《浮生浮世》的存在无疑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 在文学创作中的开拓

《浮生浮世》是第一部以神明为题材所创作的小说作品，也是第一部内容被部分承认的历史衍生作品，它的诞生，开拓了文学创作题材的新领域，将文学的创作不再局限于凡尘，而将目光投向更为未知的远古时代。

除次之外，《浮生浮世》也是第一部“幕间体”小说。不同于同时代的流传作品《竹林月夜》等的正式完结出版跨度长，它以完结的姿态出世，以“幕”为单位分割内容，使小说形式戏剧化，方便了后人的戏剧改编创作，同时也更具场景性。因此，它也是衍生作品最多、流传时间最长的历史性小说。时至今日，也有不少相关的影视作品、文艺作品频频出世。

总的来说，《浮生浮世》与《神明坠落之时》，是“七执政”背景下艺术文化的双子星，为我们探究上古史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

 

3．

空抱着笔记本急匆匆地跑到礼堂时，座位已经所剩无几，更别提礼堂的黄金观看点，就连阶梯状排列的走廊周围都挤满了自备椅凳的学生。原本能轻松坐下一个系的学生的、全璃月大学最大的礼堂满是嘈杂，热闹地像是要开演唱会。

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空看了眼手机上胞妹发来的信息，先回了一句“我到了”，接着便开始艰难地找寻妹妹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站起身来不停挥手的少女太出众，总之，等他又跨越千军万马，撞见了无数同来听讲座的熟识同学并一一打了招呼、拒绝了他们同座的邀请，来到妹妹提前占的位坐下之后，离讲座的开始只有十分钟了。

空抱着笔记本，如释重负。

“我可是一大早就过来占座位了！”荧兴奋地趴在哥哥的肩上邀功，“本来要等到准点才能进场，我一说你也要来，达达利亚就松口放我们提前进来了！”

特权阶级要不得，空一边想着，一边瞅见坐在前排工作人员席位上的达达利亚正巧回过了头，便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荧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不满地将空的肩膀拉了回来：“明明我才是大功臣！”

“下午带你去吃蛋糕。”空妥协，揉了揉妹妹的头，这才让少女满意地回去和身边同来的伙伴谈笑了。

空本身是璃月大学旅游管理专业的学生，虽然也不时和文学院的妹妹荧一起听一些讲座，但总体来看是专业性的居多，像今天这样和专业关联不大、纯粹是兴趣使然的机会反而很少。当然，像本次讲座一样风靡全校极难抢座的，也很少。

本次讲座的主题是有关《神明坠落之时》这幅世界名画的，主讲人是全提瓦特关于这方面的专家、也是相关知识造诣最深的人，钟离。本次讲座是《神明坠落之时》入馆周年庆特别展览的前置活动，讲座本身也带着巡回宣传性质，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第一站就是璃月大学。说不上钟离本身和世界名画哪一样更具有吸引力，想必璃月大学爆满的礼堂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对于空来说，这两者的吸引力是等价的。他刚大一的时候，有幸旁听过钟离当时开设的专业课，起因是荧——“我们古代文学史的老师帅爆了！哥你一定要来！我给你占位！”这一次旁听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发现自己的课表和这门课程没有冲突后，空就次次横跨半个校区前来围观，一次不落。但可惜的是钟离的专业课程只开设了一个学期，毕竟人家的主业还是在研究方面。

不得不说，空望着已经在站在讲台前等待麦克风调试的身影，时隔一年多再能听到钟离先生的讲座，他是相当期待的。

“听说下个学期钟离老师会回来开选修课，”荧又转过头来和他咬耳朵，“一定超级、超级难抢。”

空还没来得及发表感言，就感受到礼堂的光线一暗——讲座正式开始了。

 

4.

相当精彩的一课。空意犹未尽地合上了笔记本。

本次讲座的主题除了《神明坠落之时》之外，钟离还提到了一些别的内容，是关于旅行者的。在此前的史料中多将旅行者的身份定位在旁观者之上，即主流的“世外之人”说，但钟离先生却是少数的“中心派”，他认为旅行者与诸神的关系、与提瓦特这块大陆的关系更为紧密。

“您是认为《浮生浮世》所记载的故事有可能是真实的吗？”提问环节有一位女学生这样问道，空觉得她可能也是个岩神和旅行者的cp粉，和自己的妹妹一样。

对此，钟离委婉地回答：“我只是认为，他们的关系具有更多的可能性。”

荧因为下午还有课，已经和同学一起先走了，走前还不忘提醒老哥欠自己一份蛋糕。而空较为空闲，望了讲台上拉着钟离拍照签名的人群，以及听见后方达达利亚和一众学生会干事维护退场人员秩序的声嘶力竭，还是决定坐一会再走。

反正特权阶级，他们才不会赶我。

空心安理得地重新打开笔记本，开始了复盘和思索。

其实他也是一个持“中心派”观点的人，原因比较唯心，他只是觉得如果是自己处于旅行者的身份，想必不会对提瓦特袖手旁观，即使他可能并非此世之人。但遗憾的是当世的观点，持有旅行者是旁观者和旅行者是异世之人观点的几乎是同一批人，且大多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态，当然，这也与史料不够完全有足够的关系，关于旅行者的记载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偏生他又是个跑遍全大陆的存在。

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人在发现自己是少数派的时候总是更为急切地试图去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偏生他只是个旅游管理专业的学生，除了未来可能和旅行者一样满大陆跑之外，实在没有能力做些什么。

“空？”

思绪被打断了，空抬起头，看见了此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半小时前站在台上的主角，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钟离先生。”

钟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先是如释重负一般扯了扯被领带束缚的衣领，才转过头来看他：“刚刚在上面看到你了，还有你的妹妹。”

“那钟离先生怎么没有给我开后门啊？”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指的是刚才的提问环节，其实他也的确有钟离看到自己的错觉。

“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不用靠这种难得的机会。”钟离还是维持着半侧身的坐姿，金色的眼睛相当专注地看着他。

该死，空想，我怎么感觉脸有些烫。

其实在之前旁听时期，钟离也注意到了这个不属于班级的学生。说实话来旁听的人并不止空一个，但像空一样从头听到尾，笔记做得比本专业还好的却一个都没有。在决定来长期旁听的时候空在下课时找了他来征求同意，两人还讨论过一些关于古代史的问题，结果是非同一般的投缘。钟离本来想让空做课代表，却因为他并非本班学生而无奈作罢，最后他们还是交换了联系方式。钟离很少给学生自己的联系方式，毕竟他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但由于钟离本人对现代科技设备的疏忽，在那段任教时期过后，他的手机坏过一次，只得无奈地换了号码和设备，新的号码只有研究院的同事和一些学校高层，空的号码自然没法拿到。

钟离很高兴能在今天见到空，他们有许多相同的学术见解。但此刻显然不是一个适合长谈的地点，前面清理会场的橙色短发的学生已经往这儿瞟了好几眼了，于是钟离提议：“我请你吃饭吧，正好边吃边聊。”

空点头起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离的口袋。

钟离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我这次真的有带钱。”

 

5.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特别展览？”

最后他们把约饭地点选在了校外的一家主打咖啡和简餐的咖啡厅，它的主人同样是来自璃月大学的毕业生，店里还有不少来打工的在读生，空在之前也来工作过一段时间，负责简单的点单和上菜的工作，很受欢迎，他穿着侍应生衣服的照片还上过学校论坛的热门，于是在那个假期结束之后店主莫娜就一直试图让空再来工作，但空在深思熟虑后还是拒绝了，他并不怎么习惯让自己成为焦点，即使他一直很出众。

他们选择了一个隐蔽性良好的卡座，各自点了份焗饭和饮料。本来空是想去学校的食堂随便吃点的，虽然有人请客也不好让钟离太破费，但考虑到这个点食堂的人数和钟离在校的知名度，还是作罢。所幸的是咖啡厅所在的街道离学校也很近，一路过来即使也有遇到一些同校的学生也没引起太大的骚动。

故人相见总是令人愉悦的事情，钟离本来并不太适应西式的餐点，此时却觉得面前的焗饭美味了很多，这时他的姿势比在做讲座时更为放松，将一次师生聚餐变得像老友聚会。

对待这个问题，空咬着勺子思索了一番，接着翻出了手机的日程表作了确认，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展览的时间刚好和我的期末周撞上了，大概只有考试结束的那一天能去吧。”那也刚好是展览的最后一天。

空泄愤似的舀了一大勺海鲜芝士焗饭塞到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直到把美味尽数咽下，他才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问道：“那么钟离先生呢？接下来是要巡回讲座了是吗？”

钟离此时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餐点，只是慢悠悠喝着续杯的鲜柠檬茶，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似乎不太能赶得回来，我是说在展览结束前。”

空更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是想试着约钟离一起去的。

“但也不一定。”钟离想了想，没有把话说死，“我回去再确定一下日程安排就好。”

午后的休憩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他们也只是略谈了一会儿，空提出要留下整理一下笔记以及请妹妹下课来吃一份现做的蛋糕，钟离相当遗憾地先走了一步，不过他记得在走之前重新要了空的电话号码。

空呆的时间不算太久，等他写完笔记上的最后一个字时，他订的那一块新鲜黑森林被烘焙得恰到好处，整个咖啡馆都沉浸在了美妙的巧克力香气中。因为甜食，或者是别的什么，空打开手机时嘴角不自觉地带着一抹笑意，尤其是当他看到微信的新朋友一栏这亮起了一个红点时，好心情达到了一个顶峰。

荧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空从少女的一长串的表情包后看到了妹妹在课堂上望眼欲穿的样子，笑出了声。

离下课还有一会儿，空决定放任自己消磨一会儿时间。他先是通过了来自钟离的好友申请，盯着那个系统默认头像乐了一阵，然后试图从钟离的朋友圈中发现什么——毫无疑问，空无一物。

有一件钟离本人大概率不太清楚的人，他在学生中有个外号，叫做“岩神二世”，这个称呼来源于他本人对岩神的深度研究以及性格特征。虽然他长相相当俊美，但不知为何总显得严肃正经、甚至是威严，让不少学生想要拉近距离的时候望而却步。

但空显然对此接受良好，除了钟离的一些直系学生（或者说是下属？），他是第一个拿到私人联系方式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因此感到相当骄傲，尤其是那种被先生“特殊关照”的感觉…

我真是太坏了，空拍了拍自己的脸，决定把某张令人心神不定的脸赶出自己的脑海，他又拿起了纸笔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之中。

 

6.

正如他之前告诉钟离的那样，空度过了一个堪称焦头烂额的期末周，其实他在平时的学习足够认真，这时也免不了在考前陷入自我怀疑和无尽循环的焦虑之中，而且他处于某些原因，想要得到更好的成绩，最终期末考试就变成了一个漩涡，足以吸入所有情绪，包括积极的和不积极的。等空精神恍惚地走出考场时没有第一时间觉得如释重负，而是有一种一切过去得太快的不真实感。

于是他飞快地冲出了教学楼，借了相识的学长的单车到了国立美术馆，所幸——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长舒了一口气，离闭馆还有一点时间。

由于特别展览活动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多小时，美术馆早已度过了游览的高峰期，参观者寥寥无几，空不用费功夫挤到自己想要观赏的画作前。美术馆内不得摄像，他只从荧的口中知道了高峰时期它有多么可怕，“就像把数十只史莱姆一起塞到了调料罐子里”荧用了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引起了旁听人群的不适。

展览的主题是“重逢”，寓意了《神明坠落之时》这副画作流落民间多年终于重归故土，同时迎合了民间对于岩神和旅行者两人的兴趣，含有故友再见之意。美术馆特别推出了特典金属书签，书签分为一套两件，为镂空的龙形岩神与《神明》中旅行者背影的式样，一金一银，甫一发售就被一抢而空。空对此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的重点也不在于此。

本次展览出展了相当一部分提瓦特“古画派”的作品，内容多以叙述千年前璃月的风土人情或是神明传说为主，空匆匆将它们看过，转而投向真正吸引他的——《神明坠落之时》真迹。此前美术馆展览的多为其仿作，真迹则鲜见于人前，因此被保护地很好。

此画为纵向布局，挂在墙上时高逾两米，时隔千年依旧色彩鲜艳。空想要看它时不得不仰起头，但就和从前一样，他依旧相当轻松地沉浸到了其中奇妙的氛围之中，就像这幅画在呼唤他一样。

盘旋于黄金屋深处的、长逾数十米的仙祖法蜕，紧闭双目，却依旧带着生前的威严与非人的美，它过于逼真了，空恍惚间似乎听见了那跨越千年的呼唤。

“旅行者”

“空”

脑海中的声音与现实中的交叠在了一起，空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回过神时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钟离先生”空惊讶地开口，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能发现的惊喜，“您怎么有时间过来？”

“的确有些赶，但所幸来得及。”钟离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有些担忧地在他和墙上的《神明坠落之时》打量了一圈，“你刚刚的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对。”

“是吗？”空拍了拍脸，彻底从恍惚中回神，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可能有些太入神了吧。”

钟离无意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毕竟他特意坐了最早的飞机赶回璃月也不是为了问这个。在展览的最后半个小时里，他们就像真正的参观者，一同观赏，不时亲密地靠近，在彼此的耳畔窃窃私语。

“像旅行者这样的人太难得了，”走出美术馆后空仍旧意犹未尽，“虽然我不是《浮生浮世》的狂热粉丝，但我觉得他与岩王帝君的关系应该很好，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朋友吧。”

钟离思忖了一番后，谨慎地回答：“《浮生浮世》也有不少可取之处。”

空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憋着笑看着钟离：“先生很喜欢这部爱情小说吗。”他特意在“爱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对于这种明显是打趣的问题，钟离表现得相当宽容，他只是相当无奈地揉了揉空的头，这就足以让这个使坏的少年红着脸主动转移话题了。

他们度过了一个相当愉快的夜晚，从璃月到稻妻，从岩王帝君到风神巴巴托斯，甚至还提到了钟离的好友、艺术家温迪还有空的学长魈，他们几乎无话不谈，部分话题可能有些过了界限，不太适合于一对师生，但从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一点。

他们默认着彼此的距离愈发靠近，并对此喜闻乐见。

空觉得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可能是晚餐饮料的微量酒精作祟，即使钟离坚持不让他饮酒，但退了一步允许了那杯酒精饮料的存在，总之，空觉得大脑有些飘飘然，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在他和钟离对上视线的后脱口而出。

“先生真的挺像岩王帝君。”空看着钟离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打着胆子接着说，“他们只说错了一点……明明先生还挺温柔的。”

对学生间的传言钟离虽不深入了解，但也是略有耳闻，他对此不甚在意，此刻从空的口中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以及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愉悦，于是他不由分说地把空手中还剩有半杯深红液体的杯子移开，“不准再喝了，你有些醉了。”

“哦。”空反应有些迟钝，但对被剥夺喝饮料权利一事接受良好，但看着他的眼睛，钟离无奈地发现少年并没有清醒的意思。

果然，有轻微醉酒症状后大脑天马行空的空开始吟咏一首诗：“你如同坠落的星辰，从天幕而下……”他卡壳了，空不自觉地用求救地眼神看向钟离，希望他能帮自己接下去。

这时他们已经结账从餐馆里出来了，钟离决定让空散会儿步醒醒神再送他回宿舍，以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漫步在璃月的海边，热闹大多属于商业街，与此处只有几米相隔，却如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将繁华与静谧不由分说地阻断了。

璃月的路灯一直是仿古样式，即使它的燃料种类随着时代变迁更改了数次，所给予出的柔和光芒却是亘古不变。

他们在这样的灯光下对视。

这首诗并非是教材要求，虽然也是由当代有名的诗人所作，但要求人人都会听过并背诵却未免强人所难。

空在海风的吹拂下清醒了些许，不由得在心中哀嚎自己祸从口出，但正当他逃避着眼神想要说些什么缓解目前尴尬的场面时，却听到了钟离的回答。

“从天幕而下，直入我的心间。”

他一直很喜欢钟离的声音，无论是上课时的优雅沉稳，还是私下相处时的低沉温柔，空甚至可以羞耻地承认：他对此着迷。但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这样的声音也太犯规了，他更加羞耻地想。

清醒状态下，对文学一方面有所涉猎的空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全诗的内容，它的作者正是方才作为餐中话题的温迪，这是温迪为岩神摩拉克斯和旅行者所作的一首诗。

那是一首情诗。

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们并没有再对话，钟离开车把空送回了校门口，在说出“先生再见”的时候空如释重负，又不舍又尴尬地想着今晚总算过去了，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至少得控制好自己不要一看到先生的脸就脸红。

然后他发现钟离并没有在告别后打开车门的安全锁。车里昏暗，但有一线光芒斜穿进来，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光影，空由此看见钟离骨节分明的手依然紧握着方向盘，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一样，力道不小。

“我想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把大部分投入到学校的教研工作，”钟离说得有些慢，空觉得他那双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似乎代替月光打磨着自己的每一寸五官，这种认知让他又红了耳根，“你愿不愿意在下学期，考我的研究生？”

空睁大了双眼。

最后，当空带着笑意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他借用的、魈的单车还停在美术馆门口。

 

7.

“我真傻，真的，”荧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钟离先生开的选修课一定很难抢，我不知道原来我也会抢不到。我一清早起来就坐在电脑前，挂着教务系统，等着选课系统准点开放。选课系统是很听话的，一向都是按时开，它开了，我就在电脑前作坐着，等着，时间到了，要开系统了，我就马上刷新网页，没打开，我再看，只见屏幕上写着404 NOT FOUND，我的网站又卡了。电脑的速度是一向挺快的，我再重新打开网页一看，没有我想选的课了。我急了，问香菱她们选上没，果然都没有，大家说，糟了，怕是教务系统又抽了…”

荧那泫然若泣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哥哥：“哥啊，你抢到了吗。”

这语气实在很难听出是想他抢到了还是没有。

空斟酌了一下语气试图不刺激到妹妹：“其实我没抢。”

“钟离先生问我要不要申请做他的助教，我答应了。”

FIN.

 

后续

1. 璃月大学论坛几则

问：有没有同学有钟离教授的联系方式？他好帅啊啊啊啊！想去蹭课！

答：由于钟离先生不擅长使用现代科技设备，目前对外联系由我全权负责。联系方式如下：空-xxxxxxxx，邮箱xxxxx@xx.com。在线时间为工作日8点-23点，无关邮件、短信孰不回复。另外本学期先生并不开设本科生课程，详细课程信息请见本校网站。

 

问：古代史的金发助教小哥可以勾搭嘛？

答：我哥就别想了，人有主了，但他的基友你还是有机会的！

前学生会会长达达利亚（图片），电话：xxxxxxxxx

前系草魈（图片），电话：xxxxxxxxx

    ······

（次日，受害者们看着手机上不断增加的陌生电话，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问：钟离教授和他的金发助教小哥是什么时候在一起？

答：他们在一起了？我失恋了？！

答：不信谣不传谣，只要我推单身我就还有机会

答：内部消化达咩！！！至少给我留一个啊T T

答：不是师生恋。

答：谢邀，勉强算是办公室恋情。

2.艺术家温迪先生的微博几则

Windy_今天想喝苹果酒：帮你们拍了男神！[钟离讲座.jpg][钟离低头.jpg][钟离侧脸看PPT.jpg]

温迪今天干正事了吗：评论如ID

不考上璃月不改名：这一位希望和他结婚的人真的非常多.jpg

万物皆可拉郎：啊啊啊我嗑到了！

十连无金 回复 万物皆可拉郎：该死的畜生，你嗑到了甚么.jpg

 

Windy_今天想喝苹果酒：今天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小朋友~[和金发少年的合照.jpg]

莫得感情孤寡孤寡孤寡：小哥哥很帅，温迪随便

温迪今天干正事了吗：评论如ID

校园男神捕捉器：图上的少年有兴趣参加秋季校园男神比拼大赛吗！详情可见我微博主页，联系方式xxxxxxxxx！看我看我看我！

 

Windy_今天想喝苹果酒：新进度！[一桌子的五线谱草稿.jpg]

温迪今天干正事了吗：评论如…妈妈他居然干正事了！我的青春回来了！

想去旅行：请加油！

Windy_今天想喝苹果酒 回复 想去旅行：捉~

 

3.

研究生毕业之后，空接受了钟离的建议，没有继续在璃月读博，而是到达了蒙德进行深造。

他选择的研究方向与钟离不同，更多的是侧重于对旅行者的个人生平的考证之上，在这方面蒙德比璃月更具有优势，它一直被称为是万事起始之地，后来所发现的有关旅行者的相关史料也往往先送到这里进行鉴定和初步分析。

空在此地如鱼得水的同时，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比如钟离的旧友温迪，以及由温迪所介绍的酒庄老板迪卢克和凯亚等等。在了解了他们在当地的地位后，空不禁发出了自己可能有什么奇怪的吸引特权阶级的体质的感慨，引来了红发老板的无奈一瞥。

 

4.

在发现了空的易醉体质后，钟离就有意地控制起了他的酒精摄入量，奈何再如何小心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更何况身旁还有猪队友蠢蠢欲动。

蒙德是爱酒的城市，在为空特地补办的欢迎会上，知情但不说的温迪和压根不知情的凯亚联手开启了对空的灌酒大业，最终成功收获醉猫一只与珍贵照片无数，但由于正义的迪卢克先生的介入，最终空还是得到了妥帖的照顾以及销毁不该存在的照片的权力，这使得他对某位总是板着脸的迪卢克先生产生了无尽的感激与雏鸟情节，让我们感谢迪卢克先生。

…至于照片的备份？谁知道他们在哪呢？（笑）

 

5.

当空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决定向妹妹坦白他和钟离的最新关系时，收获了荧惊讶的感叹。

“什么，你们刚刚在一起？你们难道不都在一起几年了吗？”

“你居然没和钟离先生同居，只是住在研究生宿舍？”

“你为什么不和先生同居？”

空羞愤地捂着脸夺路而逃，从此再也不敢轻视女孩子的脑部能力，尤其那个女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时。

真·FIN

*又臭又长的1.2w字流水账，希望看到这儿的朋友能感受到一点愉快（闭眼）